面對前景的不明朗,教牧人員在不同張力下領導與牧養,極不容易。教牧是堂會的核心領導,常處於權力的中心,面向不同人士與牧養場景,疫潮與移民潮等,一不小心便墮入危險牧養的邊緣。筆者嘗試從以下三方面:檢視牧養危險、更新領導作風及持守牧者聖召,作出探索與反思。
檢視牧養危險
你有危險牧者的徵兆嗎?5 Signs of a Dangerous Pastor(筆者譯作〈危險牧者的五種徵兆〉)一文分享五種情況:
第一種,這類牧者滿腦子是行政工作,深信要與人保持距離,專心推動事工;他們遠離會眾,只會在講台上與你揮手,喜歡露面出名,出現片刻就離你而去,通常你只能在主日瞥見他一面。
第二種,害怕牧養比自己優秀的領袖,牧養極具選擇性,只喜歡關心比他能力較低的會眾,因為這樣較有安全感。
第三種,獨斷獨行,塑造堂會文化具懲罰性,不容易接納別人指正及提點,當有人提出不同見解時會受到他的排斥和異議。
第四種,極度自我,心裡只有自己的異象,只愛表現自己的成就,沒有人能取代其領導地位,好像教會沒有他便不行。
最後一種,認為自己是權威的代表,喜愛引用聖經,無論他說什麼,總會有他的道理,自圓其說。
明顯,危險牧者是被個人的權力慾所驅動,變得驕傲、虛浮和誇大,未能謙卑下來尊榮上主。我們若過於看重自己,當心被權力所腐化,以為自我能掌控一切,逐漸忘掉恩典的本質。斯托得牧師(John Stott)語重心長的勸告,我們要學像小孩的真誠與謙卑,倚靠三一神。「只是三位一體的神越加受到尊榮,人的傲心就越被排除在外 …… 小孩子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領受而來;所認知的一切都是受教而來。」(〈謙卑謙卑再謙卑〉,校園雙月刊,2018年1-2月號,28頁)
近年社會氛圍令人沉重,教牧於牧養上的壓力日增,實在需要適時安靜主前,省察自己,走出怠倦,仍能健康地牧養教會。正如巴恩斯(M. Craig Barnes)對牧者的忠告:「對會眾最好的牧養就是先照顧好自身的靈命。」我們確實需要多花時間留意及專注於自己,從退省中覺悟,走出危險的試探。
更新領導作風
教牧面對大環境遽變而來的威嚇,一石擊起千重浪,應變能力備受考驗。舊式的領導作風與思維,需要重新調適;領袖視野不單看見樹木也要宏看大局,用權得宜。
著名的領導學專家Walter C. Wright指出,權力、目的及關係之間的不良互動「是海中的狂浪,濺起了自己可恥的泡沫」。領袖只重視權力而缺乏目的,只會帶來破壞和遺害,留下殘局給人們,「他們只餵養自己,沒有推動人;他們視領導力為頌揚權力的崗位,而非透過有影響力的關係去成事。他們只顧自己,而不關心使命和那些他們該去服侍的人 …… 他們的所作所為,只是興風作浪,並無集體目的或方向。」(《關係式領導》,242頁)
換句話說,領袖擁有權力需要運用得當,行事為人要合乎聖經的教導,放下操控,與跟隨者同行,栽種一種較長期的牧養關係,幫助信徒成就上主在他們生命中的美意,而不是滿足一己的權力慾。我們要謙卑承認,牧者也是人,對於政治兩極化的環境一時難以全面掌握,但要承認不足之餘,更要真誠面對實況,尋找外援與裝備相關知識,留有對話的空間,才能進退合宜,作群羊的榜樣。
董家驊牧師分享科莫德教授(Professor Scott Cormode)倡導的領導模式,提醒領導者要兼容事工的執行力和同行關懷力之外,在變革的挑戰中要採取園丁的領導模式(Gardener),透過符號、故事及詮釋等來領導群眾,强化宣講力(今日華人教會,2016年6月,12-14頁)。
領導風格的更新亦是從權力中央集權改變為關係導向的共同領導,去中心化,從而轉化自己和組織的態度、思維方式及行為模式,來面對常充滿各種不確定的處境。這種領導權力的變革,能夠提升應對時勢的能力,協助所領導的群體去辨識現況(define reality),並於當下處境找出意義(meaning making)。
持守牧者聖召
保羅區普於《危機四伏的呼召》指出當今牧者一個很大的危險便是不認識自己的本位,追逐名利而無法自拔。「我必須憂傷地承認,當我回顧多年來的服事 …… 我把自己的事奉看作是『我的』事工 …… 或許在事奉中沒有比『認識自己的本位』更重要的事了;或許所有對人的懼怕、知識上的驕傲、聲望的誘惑、掌控的要求、面對艱難時的沮喪、嫉妒別人的事工、對毀謗者的苦毒、對失敗的焦慮,都是有關同樣的事情。」(238 -239頁)
不少牧者與筆者分享牧職裡的起伏不定和迷失,常常浮沉於權力的拉扯和內心的驚恐,怕被挑戰又怕犯錯誤(筆者也是),感到事奉一團糟,有些更想提早「退休」。確實,面對教會的退潮與社會的不安,我們更容易在牧職上的出現迷亂,在牧養上失焦,束手無策,甚覺孤單。
畢德生牧師(Eugene Peterson)提醒我們,牧者這個聖召是獨特的,教牧領袖處於紛亂不安中要找回自己的牧者聖召。有一次,他給一位年輕牧者的回覆:「回顧我領受牧者的聖召的這一生,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種混亂:有許多跌跌撞撞、傳球漏接、迷失方向,然後又找到路 …… 牧師這一行在各行各業中擁有一種很獨特的地位 …… 是因為我們在工作崗位上會犯的錯誤 …… 我想起的,都是我稍稍走偏,掉進了『狂傲』和『偏向』的經驗,是那些功敗垂成的經驗 …… 人們看著現在的我,根本不知道那時候的我有多麼不安,不知道失去了信心多少次。」(《牧者的翱翔》,367-368頁)
由此看來,牧者要認定聖召這個身分,接受犯錯機會比其他專業為高,接納自己在牧職上出現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」的感覺,堅忍學習信靠神及跟隨耶穌。誠然,牧者有時難以接受自己的不足,想證明自己,樣樣要做好,容易變成想做專家,這是畢德生牧師所指出的試探。
筆者喜歡韋利蒙(William Wiilimon)提出牧職的堅持,是需要一種恆定不移的紀律操練(discipline of constancy),牧者就在跨越一個又一個階段過程中,漸漸生發出才智與成熟。教牧要保持快樂的必備性是「對含混性的高度容忍力」(a high tolerance for ambiguity),「可他們會發現堂會的生活很多時是一團糟的。如果你對生命的看法只囿於一己之見,並要求所有行動都焦點清晰,一切不能移動分毫的話,教會確實可以將你逼瘋。」(328頁)
結語
今時香港的情勢,牧養處境甚具挑戰,牧者間實在需要更多不同形式的結連,「圍爐」取暖,彼此禱告與守望,跨越危機。
作者為香港教會更新運動總幹事
(原文刊於第62期《使命與領導》,現略作修訂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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