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當竭力在神面前作一個經得起考驗、無愧的工人,按着正意講解真理的話。」(提後二:15,《和修本》)
很明顯,隨著一些新聞媒體被消失及自我消失,香港的言論空間已經今時不同往日。我們所見,相繼有敏感書籍下架及社交媒體自我節制等情況(筆者也是);這數年的社會氛圍,確實已對教會的宣講及教導產生影響。
現時,一些堂會以小組或是講座形式,容讓信徒於社會議題上作交流分享,一些因為內部曾有撕裂,並因應一些新法例生效,安全起見,做法漸趨保守。筆者早前收到有講員邀請信函,內中有「温馨提示」,意思是宣講時避免有政治成分,這大概是出於善意,讓講員知道適時調整。誠然,確實也反映堂會擔憂有人誤觸紅線,引起投訴。(到目前為止,筆者所收到的邀請信件中有這類「温馨提示」並不算多)。沒錯,宣講者對自己宣講的內容要有敏感度,然而處於時下的政治氛圍,宣講者怎樣才不會矯枉過正,仍能做到信息到位?
畢德生牧師於《牧者的翱翔》有這分享:「我是牧師,我的工作和神以及人類的靈魂有關,兩者都是從未有人看透的巨大奧秘。然而,從事這份工作,需要進到情境之中,也就是地點和時間;不論我身在何處、在哪個時間點,我都要觀察、進行判斷。我不可能脫離情境。我希望自己能注意到情境,並對其投以和神聖的奧秘同樣的關注。」(10頁)是的,牧養與情境是息息相關!
「2021逆境中香港教會跟進研究」於2021年6月至8月期間向全港堂會進行調查,其中一條問題:「因應現時的社會氣氛/政治氛圍,貴堂會就以下議題曾作哪種程度的計劃或考慮?」,在九個議題當中,表達「已有計劃」,排行最高堂會比率的第一及第二的議題是「將公開言論轉為非公開」及「調整講道內容」,分別佔14.3%及11.7%,而「正在考慮」則分別佔17.2%及22.5%。可見,當時堂會已經開始於「堂內言論」作出調整,而且是較先進行的。(參下圖)
面對社會言論的空間逐漸收窄之際,教會作為使命群體,我們需要思考「公共」與「教會」的關係,否則教會只會變成「私人會所」而失去其應有的公共性。筆者不是說,講壇內容必然要論及政治內容,而是思考怎樣能宣講聖經教導,鼓勵信徒關心社會民生和公義,對應處境又不涉及政治生活?
作為教牧,按著真理宣講,涉及生活的例子,確實需要花心思,這亦是筆者於宣講中的學習。然而,若真的需要提到一些社會情況,要費神權衡適當與否,有時亦會「自限」?這樣,我們宣講內容的情境又是什麼呢?
回想,昔日有講員於宣講中提到做個良好公民,盡公民責任作出投票等;當年,社區中有很多不公義,例如艇戶事件或迫遷等。如今,社會變遷,這些類近的應用情境現時是可免則免嗎?當然,面對公民社會的逐漸稀釋,我們言說的向度確實有時不知怎樣才行。
翻閱巴黙爾(Parker J. Palmer)《公共的教會》第四章的〈私人、公眾,與政治〉,指出私人與政治生活兩者互為有關而需要作出平衡。換言之,健全的政治程序為保障私人生活,擁有個人的表達空間,對社會公義有所委身。
「轉而檢視私人與政治生活並不意味著抛下靈性議題,因為基督徒的信仰必須在這兩個領域中展現。……必須大為仰賴建全的政治程序,更不用說政治如何衝擊著基督徒對完全公義的委身。」(78頁)
誠然,巴黙爾(Parker J. Palmer)論及公共神學,提到講道與教導是基督使命的主要工具,是指涉公眾生活方面。「教會是『道』的群體,若是能夠仔細聆聽上帝對我們所說的話(道是神學的功能之一),就可以在自己的生活當中讓話語道成肉身。」(107頁)
事實上,基督徒不能活於自己的私人天地而不外望世界,關懷社區或指出不義罪惡,教會有其先知的角色,宣告不要跪拜偶像及悔改的信息等。面對「嶄新」的社會政治環境,我們實在需要從上而來的智慧和勇氣,在謹言慎行之間,辨識時勢,以道牧養會眾。
此刻,想起《生命如光歌》這首詩歌,「求父使我生命如花,使人快樂增加;不嫌自己園亭狹小,願意努力開花。」筆者近日常與一些教牧交流,在無力感甚重的日子,我們彼此互勉,從自己的「小園地」開始做起,靠著祂的大能大力,守護真理,牧養群羊。
「神的道是活潑的,是有功效的,比一切兩刃的劍更鋒利,甚至魂與靈、骨節與骨髓,都能刺入、剖開,連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。被造的,沒有一樣在他面前不是顯露的;萬物在他眼前都是赤露敞開的,我們必須向他交賬。」(希四:12-13,《和修本》)
作者為香港教會更新運動總幹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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