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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週評論:牧養「離堂會」信徒


引言

  伯特利神學院柏祺城市轉化中心公布〈留堂會、離堂會〉研究報告,有助我們思考怎樣適切牧養信徒,提供合乎基督徒身分,並能承載他/她們信仰生活與使命實踐。

「離堂會」現象

  從是次調查反映,2102位基督徒當中,近八成現時穩定返教會,有兩成可歸類為「不穩定」(12%)與「離堂會」(8%)信徒。「離堂會」信徒指向那些曾經積極參與,但因著外在與個人因素,現時停止返教會,但仍然有一定的信仰成熟度。

  參照香港教會普查反映聚會人數與受洗人數,2009-2013年的受洗總人數為80,900人,若假設這些會眾於2009年才穩定參與崇拜,加上2009年崇拜人數有292,287人,2014年的崇拜人數理應有373,187人。然而數據反映2014年崇拜人數只有305,097人,推算流失信徒人數為68,090人,流失率達18.2%。我們大致可用80/20定律來理解,任何一間堂會於平均5年內至少有兩成會眾(指已受洗信徒)屬於不活躍、邊緣、不再投入,甚至是離堂出走的信徒。

  倘若對照美國Lifeway有關18至22歲「離堂會」調查(2019年1月15日),這個年齡層只有31%平均每月出席兩次聚會,39%平均每月少於一次,有29%不再出席。換言之,離堂會信徒的重災區,就是考進大學至職場拼搏的人生階段(18-35歲)。

  青年信徒「離堂會」現象是全球性,本港也不例外。Ed Stetzer探討美國高中生流失現象時,2014年撰文指出,有七成青年短暫反叛「離堂會」堂會一段年日,離開的主因是教會生活於這個人生階段並非放在首要。有論述認為,當這些「離堂會」信徒成家立室,有了下一代,便會為了孩子緣故重投教會生活。但有些人則不這樣樂觀,認為新世代信徒,遲婚同居,寧養狗貓也不生育,不會為了下一代而重返教會。

「離堂會」原因

  從是次調查反映,堂會本身文化與制度,一些政策與做法使「離堂會」信徒感到失望受傷而離去,綜合而成為主因。(見圖一)

(版權屬伯特利神學院柏祺城市轉化中心)

  比較美國Lifeway所作調查 The Top Reasons Young People Drop Out of Church 有共通地方,有32%認為會友過於論斷與虛偽,而25%不同意教會對政治與社會課題的立場。(見圖2) 這兩項正與堂會文化、制度、決策等相關,表明年輕一代認為所屬堂會「離地」,與現實生活脫節。

  按 Church Refugees 理解這些「離堂會」信徒是不情願地離開原有屬靈家庭。他/她們離開已建立感情的堂會不是易事,他/她們不少是經過數番掙扎、帶著傷痛,最後在無可奈何情況下與所屬堂會切斷關係。這些受傷原因很多,如事奉遇到領袖濫權、與領導層不和、個人性傾向、受過性騷擾與性侵犯、參與社運而得不到堂會認同等。又有些對教會有崇高理想,但對現實堂會有甚多不滿與批評,於是氣忿離去,他/她活躍於社交媒體或社會運動,偶然出現於某些講座或泰澤聚會中,但對堂會已失掉歸屬感。

  我們大致可歸納為三個因素 : 堂會因素、關係因素與個人因素。個人因素是生活或工作忙碌,教會生活不再是首要,或面對信仰挑戰而有所掙扎。

  教會中人要接納對這個人生階段的信徒,教會生活不再是首要不是大不了,重要是幫助這些浮沉信徒與上主結連。當信徒與神結連,他/她自然會歸屬信仰群體。

  關係因素就是「離堂會」信徒能找到合適的堂會,能與某群有血有肉信徒生命結連,感受群體的接納與肯定。因此,對那些「離堂會」信徒,原有相熟信徒要存忍耐愛心保持交往,一些行山、BBQ、飯局、吹水等非聚會時段活動,可加以善用。

  較困難改變,當然涉及堂會文化與決策因素,有些寧願沒有下一代也不要改變的封閉文化,筆者與其他人等也愛莫能助。有些樂意開放的,下面就是筆者表達的建議。我得承認沒有任何簡單的解說與方案,能解決「離堂會」現象;我們能做的,只是儘量減少青成年信徒出走堂會。

預防「離堂會」

1. 展示真誠

  「離堂會」信徒的不滿與渴求,其一是感到返了教會,「我不能做回真正的我」。這便是堂會「膠化」現象,我們要敢於正視。年輕人很快會察覺成年信徒的虛偽,所謂「講一套、做一套」。

  Howard Snyder於1975年經典著作 The Problem of Wineskins 指出 ;「未來的教會需要有健全的聖經與真實的經歷。」(The church of the future must be biblically sound and experientially authentic, p.189) 教會應是展示真實人性的群體,但我們很多時候把堂會過度「事工化」。

  董家驊牧師於〈從北美現況看後公投時代的青年宣教趨勢〉分享「相遇先於事工」是正確取向,我們要形塑是自由空間,讓信徒能與有位格的耶穌相知相遇。他引用潘霍華牧師,看「青年事工首先是關乎人與上帝的相遇,而不是關於發展教會的策略。」「教會在關心年輕人時,很大的試探在於把他們物化,沒看到他們的位格和價值。」

  「離堂會」信徒厭倦是堂會內若干信徒長期的「膠look」,更難忍受是某些領袖口講屬靈術語,做的行徑卻是丟人現眼 ! 他/她們不期望教會領袖能對每個問題都有滿意的答案。當教牧與長執能坦誠地面對問題,不逃避,也不作權威,承認有些課題聖經沒有既定答案,也不要以官方立場作為每次討論的定調。堂會要真誠歡迎信徒提出各式各樣信仰疑問,非看為挑戰權威,乃是謙卑地一起「去學」(unlearn)與「再學」(re-learn)。

2.「兼容」(both-and) 盛載

  按筆者觀察,30年前香港教會呈現多樣化,發展至今,我們的樣貌卻是中產文化、第二代港人領導、保守傳統穩健為主流,另類堂會為極少數。

  筆者一向肯定植堂運動,透過新植堂會,才能於教會生態產生新品種。我們需要多種不同風格的崇拜與講道、小組與團契。為何大堂崇拜一定要分齡 ? 可否有全家共同參與的跨代崇拜 ?

  教會領袖要戒除大一統權力迷思,不應執著某款盛器之形,要求必須一律才能合乎體統。學習兼容,尊重差異,正是第二及第三代港人要學好功課。堂會有不少「我認為這些安排對你最好」的家長心態。不少教會領袖常出於善意,為會眾預備這個聚會、預備那個課程;有時不自覺變成「怪獸教牧」(過度關注屬靈子女的屬靈父母)。成年領袖控制過多,信任就相應減少。

  就當前政治與社會課題,教會領袖要敢於正視,並非刻意迴避。當堂會容許教牧與信徒自由表達意見,而非禁制與攔阻,這種「兼容性」正能預防信徒的出走。除了教義與教制之外,信徒是否贊成賭波合法化,是否支持全民退休保障,是否反對明日大嶼發展等,這些是次要的事。為何宗派與堂會要求其信徒要有一致立場 ? 當我們常把次要議題絕對化,就限制了信徒的自由,教會失卻了福音原有的兼容 !

  堂會要認真思考怎樣精簡事工與聚會,兼容非加增多些聚會與事工,乃重新擺設現有空間,在原有空間內用「設計思維」(design thinking),能適切地又創意地安排現有聚會,兼容不同世代的需要。

3. 結連委身

  美國有研究分析七個因素減少「信二代」出走堂會 : 父母的信仰、祈禱、信仰的重要、讀經、有來自堂會成年信徒的跨代同行、第一手個人信仰經歷、減少不必要疑惑。

  相對於抽象的建議和教導,年輕人確實需要真實的榜樣、有智慧的經驗談、和帶著溫情的陪伴。「香港教會更新運動」一直推動「跨代同行」師友計劃,鼓勵堂會成年信徒能與青年信徒結連,非以長輩身分代父母監察,乃是以同行者角色來引導對方活出信仰。

  有些教會領袖以為要遷就這些「離堂會」信徒,就要投其所好,安排各種消費式聚會。我們得承認「好玩」一定在堂會以外,堂會期望以「玩樂」作號召,必會造成本身牧養的困難,喜歡玩的繼續來,不喜歡玩的便「離堂」(相反也同樣出現)。我們要敢於挑戰信徒委身基督。我們不能只顧對方個人感受,郤不敢按信仰向對方作出要求。正如董家驊牧師分享 :「不挑戰青少年作門徒,就不能建立生命。」

  當堂會不以本身發展為事工優先,卻以信徒生命成長為重,減少「事工思維」,引導信徒找到個人熱誠與才能,可投放於具體需要,就能釋放信徒委身的力量(見圖三)。

結語

  牧養「離堂會」信徒肯定比牧養「留堂會」信徒困難得多,惟有我們肯虛心承認本身堂會系統有結構性問題。我們堂會隨著年月老化,失掉了原來的彈性與兼容,朝向權力一致性。當系統越來越封閉,不容異見,只容一把聲音,失掉真誠,這樣的堂會前景自是岌岌可危 !

(大部分內容發表於2019年3月19日〈留堂會、離堂會〉調查結果發布及座談會,有關數據詳細內容,請參考《留堂會、離堂會問卷調查研究報告》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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